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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用。”可软塌上,叶绾绾飞快回应,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现在满脸泪痕之人不是她般。封尧皱眉。“只是肩头被刺伤而已。”叶绾绾仍旧凉声道着,用麻沸散,便要候一炷香等它起作用,再者道……前世比这还难受的病痨,她都一年如一日的熬了下来,如今这些伤又算什么呢?封尧不知她为何哭,只当她是因为伤口痛,可她自己确是知道的。她在怕。
主角:叶绾绾封尧 更新:2022-11-15 13:16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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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绾绾封尧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叶绾绾封尧无弹窗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叶绾绾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不用。”可软塌上,叶绾绾飞快回应,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现在满脸泪痕之人不是她般。封尧皱眉。“只是肩头被刺伤而已。”叶绾绾仍旧凉声道着,用麻沸散,便要候一炷香等它起作用,再者道……前世比这还难受的病痨,她都一年如一日的熬了下来,如今这些伤又算什么呢?封尧不知她为何哭,只当她是因为伤口痛,可她自己确是知道的。她在怕。
长剑刺入肩头。
叶绾绾甚至听见剑尖入肉的声音,明明很小,却似晴天霹雳一般震在她耳畔。
最初,并不痛,只是酸,心中酸涩。
而后,肩膀上,火辣辣的疼痛才开始传来,血迹沾染在大红喜服上,丝毫不明显。
伤口,并非致命伤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黑衣人的目的是封尧的心口,他身形高大,她的肩头才堪堪到他心口处,那一剑,蹭着她的肩骨刺透过去。
可是,即便这般,她却还是觉得……呼吸都有些艰难了,不是外伤,是被自己身子的本能吓到。
所有人都呆怔住。
“高风。”最先反应过来的,是封尧,他的声音仍旧冷凝,却添了几丝凌厉。
高风领命,趁着黑衣人还未曾有所动作,上前一剑将其了结性命。
叶绾绾的身子狼狈朝后倒去,没有预料中的疼痛,反而腰身被人轻轻接住了。
她缓缓抬头,望见男人近乎完美的下颌,紧抿的薄唇,凌厉的双眸,目光,移到自己的肩头,血迹同样沾染了他的喜服。
“抱歉。”叶绾绾垂眸道着,“把你衣裳弄脏了。”
封尧不喜欢她碰他。
前世,便是这般。因着他的冷落,她一人在后院饮酒,饮了满身酒气,而后,便看见了自前厅愤怒而来的封尧。
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接近他,想问他何时归家的?想告诉他她替他备了热水沐浴,可是没等她说出口,他便已经后退一步,避开了她的碰触,冷冰冰道了一句:“脏死了。”
那一瞬,她顷刻清醒。
“既然知道弄脏了我的衣裳,就再还我一件。”封尧垂眸,望着怀里的女人,不知为何,望着她以往满是生机的双眸此刻死气沉沉一片,他心思竟无尽的恼怒。
刚刚……是她护了他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若是她不现身,他势必会暴露会武的秘密,如今京城局势一触即发,不能再生事端。
可是,望见她身体如凋零秋叶般缓缓倒下时,他还是被心底那滔天的杀意吓到了,那是……对那些黑衣人的嗜血杀意。
“王爷,这些人已经服了毒昙花,顷刻之间要人性命,没有活口。”高风半跪在封尧面前,喜事竟变成这般模样。
“嗯。”封尧低应一声,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女人,“省了那些繁文缛节,迎王妃入府。”话落,他弯腰,将女人横抱在身前,转身上马,朝着王府飞驰而去。
身后,高风神色复杂望着自家王爷的背影,不知王爷自己是否察觉,方才他……眼底似有……疼惜?
叶绾绾始终意识清醒。
在马背上一阵阵的颠簸,伤口的刺痛一阵阵袭来,惹的她额角生出一层层的冷汗。
可她却恍然未觉,咬紧牙关一言未发,只在马匹又一颠时,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。
封尧似察觉到她的颤抖,拉着缰绳的手一紧,马匹慢了几分,石街两旁,有百姓朝这边望来,不懂这穿着喜服的新郎新娘怎的这般大胆?
封尧心底陡然不悦,一手飞快一紧,广袖轻易将怀中女子上身遮盖。
鼻息之间,熟悉的男子檀香传来时,叶绾绾本咬牙坚持的强硬突然破了一道裂缝,她呆了呆,眼角的泪无丝毫征兆便流了下来,越来越凶……
“吁——”不知多久,男子轻呵一声,马匹徐徐停下。
“王爷,大夫已经在前堂候着了。”王府门口,早已有下人候着。
封尧一言未发,抱着女人翻身下马,朝着前堂飞快走去,脚步竟平添了几分慌乱。
几名大夫早已候在前堂,见到封尧匆忙起身。
“她受了剑伤……”封尧弯腰,刚要将人放在软塌上,却在望见女子脸上泪痕时呆住,她哭的寂寞无声,只静静流泪。
目光,徐徐落在她的伤口处,很疼吗?疼到……一贯嚣张跋扈的叶绾绾,都哭成了这般模样?可是再重的伤他亦受过,何曾这般?
“王爷,让下官先给叶姑娘瞧瞧吧。”大夫为难说着。
叶姑娘……封尧皱了皱眉,的确没错,他们还未曾拜堂成亲,只是叶姑娘而已,可……莫名刺耳。
终究,他还是让出位子,任由大夫上前查看她的伤势。
叶绾绾仍在落泪,整个过程,即便大夫翻开她肩上的伤口,她也没轻哼半声,只有泪,不要钱般纷纷落下。
封尧终是被那些泪砸的心头烦躁难安:“给她用些麻沸散。”他以为她是因着疼。
“不用。”可软塌上,叶绾绾飞快回应,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现在满脸泪痕之人不是她般。
封尧皱眉。
“只是肩头被刺伤而已。”叶绾绾仍旧凉声道着,用麻沸散,便要候一炷香等它起作用,再者道……前世比这还难受的病痨,她都一年如一日的熬了下来,如今这些伤又算什么呢?
封尧不知她为何哭,只当她是因为伤口痛,可她自己确是知道的。
她在怕。
救封尧,似乎是身体的本能一般,她曾将一个人的名字刻在心头上,刻的血肉模糊,后来她想忘了,只能将他的名字从心口上一刀一刀生生剜下。
明明说好再井水不犯河水,可是今日之事却突然砸了下来,砸的她措手不及,明明该忘的……
所以她怕了,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,她不敢再和封尧有任何感情纠葛,她怕落得前世的下场,被冷落、被放弃、被厌恶、直到孤身一人凋零在那个冷院的寒冬里……
太可怕了。
大夫在为她清理着伤口,里面的肉骨不时被碰到,叶绾绾眼前终究有些模糊了,脸色越发苍白如纸。
封尧紧皱眉心望着,他一直只当她是追在他身后的肤浅女人罢了,也许因着她的家世,她尚有些价值。
可今日,似乎是他第一次正视她的存在,以正视王妃的目光,正视她的存在。
也许,他需要这样一个有价值、又对他真心实意的王妃。
“王爷,已经包扎好伤口了,养些日子便无大碍。”大夫忙过一阵,扭头恭敬道着。
“嗯,赏。”封尧挥挥手,却始终未曾前行半步,仍旧站在原处,望着病榻上的女人。
良久。
“你放心,”叶绾绾望着头顶的帷幔,泪已经停下,她也平静下来。
封尧眯了眯眸,望着女人淡然的模样,心底隐隐不悦。
“救你,是因为我如今嫁与你,你死了对我没好处。”
“……你死了对我没好处”。
封尧的脸色,随着女人这番话而冰冷下来,他目不转睛盯紧她的眼睛,里面,竟带着一丝他不熟悉的陌生。
“叶姑娘能这么想最好了。”最终,他这样说道。
叶绾绾仍旧看着头顶的帷幔,这里,她是熟悉的,前世,封尧不愿与她同房,便会在这里歇着,她便总是不识好歹的拿着膳盒或点心来找他,哪怕他对她连个笑都吝啬,可站在他身边,她也是欢喜的。
终究不过是前世旧梦而已。
叶绾绾忍着肩膀的痛,轻轻叹出一口气:“封尧,没有下次了。”她呢喃一声,她没有几条命能这样下去,前世死在冷院,今生又为他挡了一剑,没有下次,也不能再有下次了。
封尧指尖微凝,他死死望着她。
他一向聪明,可此刻竟有些不解她方才话中之意,仿佛……放弃什么的决然,而她所放弃的东西中,极有可能……包括他!
心底陡然一恼。
“王爷。”门外,高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,大步流星。
封尧神色几乎顷刻恢复常色,大手一会儿已将床榻旁的帷幔放下,挡住病榻上的女人,目光幽深漆黑:“嗯?”
“街上尸首已处置完毕,血迹也已清洗,只是前堂尚有宾朋,皆是朝堂大正在候着王爷……”高风说着,目光复杂望了一眼帷幔后病榻上的人影。
今日发生这种事,众人皆始料未及,王爷虽不受圣宠,却毕竟还是王爷,朝堂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,可大喜之日王妃被刺伤,说来不算光彩。
封尧蹙眉,刚要启唇言语,却在瞬间,嗅到了胸口女人沾染的血腥味,一路驾马飞驰,血迹已经干涸,在红色喜服上看不出来。
莫名便想到她倒在自己怀里还戏谑说“抱歉弄脏你衣裳”时的模样,明明伤口还在流着血,却还这般不着调……
“王爷?王爷?”高风的声音传来。
封尧猛地回神,继而神色微震,他不喜欢自己心思被血腥味轻易扰乱的感觉:“什么?”
“今日,这堂……还拜吗?”高风问的小心翼翼。
封尧微顿,若不拜,势必为京城中的人所嘲弄,可如今叶绾绾的身子……
“为何不拜?”帷幔后,女人的声音传来。
高风一震,甚至封尧也朝那边望去。
一阵窸窸窣窣之声传来,竟是叶绾绾凭着自己的力道坐了起来,脸色微白,额头一阵冷汗:“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,为何不拜?”
“……”封尧眯眸,一言不发。
“可叶姑娘的身体……”
“将喜婆进来,替王妃梳妆打扮。”封尧陡然作声,打断高风余下的话,他竟然……听见“叶姑娘”三字后,心底越发不悦。
不拜堂,也许今后,她仍旧被称作“叶姑娘。”
“是。”王爷发话,高风自不敢违逆,微微垂首领命去办。
靖元王迎娶王妃,迎亲路上被刺客袭击一事,已闹得满城风雨,便是喜堂上的众多皇族贵胄都听说了,有可怜可叹的,有幸灾乐祸的,正等着看这一场没有新娘的姻亲如何收场。
叶羡渔以女方兄长的身份坐在主厅侧坐上,皇族规矩,唯有回门之日才能允许王妃亲友面见王妃,如今他能前来,已是托了和封尧关系不错的福。
他自然听见了那些风言风语,心底终究有几分忐忑。
“嘟——”蓦然一声喜乐声传来。
“新郎新娘入场!”一声高喝传来,两道红影出现在前方转角处。
新郎一袭喜服,眉目如画。
新娘凤冠霞帔,步履温婉。
红色盖头随着女子的动作微微动着。
众人屏息,望着那二人一步步行至近前。
“不是说新娘伤到了?我怎么瞧着没事?”
“不知道啊。”
“谁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叶家那个大小姐啊……”
周遭人窃窃私语,却在此刻,一阵细风吹过,将女子盖头轻轻吹起衣角,女子面容露出大半,妆容细致,朱唇如血,面色动人,赫然正是叶家大小姐叶绾绾,一时之间,众人噤声。
叶绾绾死死咬着自己的内唇,甚至嗅到了口中细细的血腥味,忍着肩头上的刺痛,一步步跟在封尧的身侧,直到行至喜堂内。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有人高呼着。
隔着喜帕,叶绾绾转身,面对门外,微微弯腰。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叶长林不能出现,皇帝亦不会出现,高堂正座,唯有一纸明黄色圣旨在那儿。
叶绾绾分明察觉到封尧周身气场凝结,却还是鞠躬拜下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转身,叶绾绾终于隔着薄如蝉翼的盖头,隐约看见了封尧的脸。
他仍旧面无表情,可与前世的面无表情不同,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她,像是担忧她会突然倒下吧,大概也只是因着王府的颜面吧。
缓缓鞠躬,想要行礼,可肩头一痛,眼前一暗,她整个人弯下腰再没抬起,便朝前倒去。
几乎在她倒下去的瞬间,腰间多了一只大手,轻描淡写便将她的身子拢到一旁,而后一弯腰,已将她横抱在身前。
与此同时,一声音高喊:“送入洞房——”封尧顺势转身朝后院而去,整个过程太过迅速,无一丝破绽。
叶绾绾静静窝在封尧怀中,前世,这个怀抱她肖想了很久,没想到今生第一日成亲,便被他抱了两次。
王府长廊并不短,可封尧始终脚步飞快而沉稳,呼吸无一丝紊乱,他的武功比她想的还要深厚的多。
“若非亲眼见到叶姑娘遇刺,我还以为刚刚喜堂上,叶姑娘又在玩弄心计呢!”头顶,封尧似察觉到她的注视,薄唇轻启。
叶绾绾睫毛微顿,却很快扯出一抹笑:“王爷怎么就这么肯定,我现下不是玩弄心计呢?”
毕竟……夫妻对拜……终未拜成。
封尧目光一冷:“你敢……”
话并未说完,本摇摇欲坠的盖头从叶绾绾额上飘落,露出女人苍白如纸的面容,即便施了厚厚的脂粉,依旧遮盖不住女人的虚弱。
此刻,她正双眸紧闭,昏睡过去。
封尧手臂莫名一僵,好久,抬脚朝后院內寝走去,比方才快了许多,步伐平添慌乱……
来人,正是封尧。
他今晨便已然出门而去,因着有人在他迎亲时闹事,明为刺杀实为试探,让他不得不怀疑,朝中有人怕是对他起了疑心,加上叶绾绾那番话着实惹恼了他,他正好让她体味一番下堂妃的滋味。
嫁入王府,若无夫家宠爱,她又算什么?是以,这才往酒肉之处跑的勤了些。
可是今日方才走到醉仙楼,高风派来的人便找到他。
南墨来找叶绾绾了。
他本不在乎,可想到成亲前,南墨在叶府门口对她嘘寒问暖的模样,心中便似有一根刺般扎着难受。
他没让她难过,她反倒给了他当头一棒,这种感觉,极为不爽!
最终还是告诫自己,二人初初成亲,岂能容她与别的男子私会,这才赶回王府,进门果真便听见那南墨对她极为关切的问询之声。
这些年来,他早已练就不动声色,越是恼怒,反越发平静。
叶绾绾抬头望着走进来的男子,眉心轻蹙,只一眼,她便瞧出他此刻极为不悦,前世便这般,他总时从容不迫,她总是胡乱猜测,猜的久了,也便了解他几分,可他……从不了解她。
“王爷。”南墨站起身,对封尧微微拱手,算作施礼。
叶绾绾有伤在身,动也未动。
“方才南公子问了绾绾何事?”封尧未曾理会,径自问着,“我对绾绾是否好?”
南墨蹙眉,抬头迎上封尧的目光,颔首:“是。”声音温润。
“呵……”封尧反笑出声,他轻描淡写望了一眼叶绾绾,“这坊间传闻,不可信啊,绾绾,你说呢?”语调婉转温柔,叶绾绾却轻易听出几分威胁。
她也随之笑出声来,声音轻和:“王爷说的是,坊间哪知府中事,王爷待我极佳,日日名贵补药吃着,鹿茸人参喝着,岂会不好?”
封尧挑眉:“南公子可听见了?”
南墨蹙眉,却仍是应下。
“以往绾绾未曾嫁娶,南公子以兄长身份同她来往密切也实属应当,只是今后,绾绾毕竟已嫁本王为妻,是靖元王妃,南公子,你看……”话止于此,意犹未尽。
“是我逾矩了,”南墨自然明白封尧言外之意,脸色微白,“绾绾伤口未好,还请王爷今后好生……”
“她是本王的王妃!”封尧打断他,一字一顿,身子倨傲。
南墨终止了话,转头对叶绾绾勉强一笑:“晚……王妃既然伤势已好转,我与叶家众人也便放心了,待他日再来探望你。”话落,望向封尧,“王爷,今日多有叨扰,告辞。”
话落,转身已然行出门外,只在走出门槛时,身姿微晃。
叶绾绾凝望着南墨的背影,她已活过两世,并非全然不懂,只是有些事,也只能装作不懂罢了。
若是……她重生回来的早些,也许……
“人已走远,王妃还看的这般恋恋不舍?”眼前,男人轻哼之声传来,语气全无方才的温柔。
叶绾绾收回目光,眼中柔和尽消,面无波澜:“王爷戏定然没少看,今日竟演的这般好。”
封尧皱眉,星眸不悦,下瞬却已平缓下来:“牙尖嘴利,我看你又能逞强多久。”
“能逞到你我二人和离。”叶绾绾也笑,“唯一的看客走了,王爷也无需在我这儿了吧?”话落,她望向门口,目光中,逐客意味十分明显。
封尧神色一滞:“这么盼着和离?还是……”他朝着门口睨了一眼,“王妃心中有别的心思?”
“封尧!”叶绾绾神色罕有的凝滞,她望着他,前世今生,她自问绝无二心,前世她一心只有他,今生……她努力不爱任何人,他何苦这般作贱她。
“这般激动作甚?”见她反应甚大,封尧越发不悦了。
“……”叶绾绾僵持片刻,好久移开目光,声音微哑,“你不必将话说的这般难听,封尧,你心中有人,从一开始,并未尊重你我这桩亲事之人,不是我。”她的话说的很急,说完清咳一声,却牵扯到肩头伤口,脸色白了白。
封尧睨了一眼她的肩头,薄唇轻抿,本欲不再言语,转眸却望见桌上一个绢帕,绢帕白净,沾染了些药汁,右下端绣着一株墨竹,一看便是男子之物。
他紧蹙眉心。
叶绾绾察觉到不对,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却正是刚才慌乱之际,南墨放在桌上的绢帕,方才他走的匆忙,忘了带走。
“看来本王方才错过不少好戏啊。”封尧冷哼一声。
“我受伤,孤身一人在这王府大院内,平日里孤寂的很,南大哥来探望我而已,”叶绾绾静静将那绢帕收起,放在袖口,声音平淡,“我弄脏了南大哥的绢帕,待几日要再还给他的。”
察觉到她这番动作,封尧双眸紧缩,可听见她幽幽话语,心底陡然一凝。
她是因他受的伤,他不会忘记,那一日,穿着喜服的女人满眼惊惧的挡在她身前,连犹豫都未曾。
“本王难道没让大夫替你疗伤?”他轻哼,语气终软了几分,却不忘挖苦,“还要还他?你会女红?”
叶家大小姐,十指不沾阳春水,女红之物更是不懂,虽说那日在郡主府琴艺惊人,可后来并未再有过吸睛之举,也便为人淡忘了。
叶绾绾闻言,奇怪的望了封尧一眼,抿唇笑了出来,笑的眼睛都有些酸涩起来。
如今的封尧永远都不会知道,前世,在等待他的那几年里,她学了多少。她让自己变得优秀、忙碌,让自己少想他心中有别的女人,让自己成为足以配得上他的存在,而不是每每被人提及,都有人摇头叹息“靖元王一表人才,只是王妃啊,太过平庸”。
她终于成了足以匹配他的存在,可是……直到死她才弄清楚,要配得上封尧,只需要两个字便可:曲烟。
她不是曲烟。
封尧迎着她的目光,不知为何,心中很是难受,她似乎在望他,又似乎……在透过她望向别人,启唇,刚要言语。
“很抱歉,王爷,我今日乏了,便先去歇着了。”话落,不等封尧应,叶绾绾已经转身。
她怕迟了,会被看出来,看出来她此刻心底的波涛不宁。
贵妃娘娘?曲烟?
叶绾绾静静靠着床榻,方才还想留封尧做做样子的心思都没了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曲烟就是封尧的软肋。
果不其然,方才被她一番话险些说服的男人,此刻神色又挣扎起来。
叶绾绾突然觉得很没意思,左右往后二人都要和离,今后府内风言风语不过就忍耐片刻罢了。
“王爷出去时,不要忘记换了喜服。”免得惹人耳目,她成了京城笑柄。
封尧一怔,垂首望着床上的女人,她的脸色仍旧苍白,肩头上的白布,隐隐透着血迹,此刻她正闭着眼睛,眉心轻蹙。
“王爷还没走?”许是没察觉到脚步声,叶绾绾不耐烦的睁开眼睛,只在看见封尧眼底情绪时愣住,心中一酸,好久嘲讽一笑:“王爷在可怜我?”
眼底明晃晃的可怜,只看着便让她心中不屑。
封尧心惊,猛地收回目光:“可怜你?你有甚让本王可怜?”
“我的确没有让王爷可怜之处,”叶绾绾顺着他的意思,“左右你我二人这场姻亲不过是契约一场罢了,总归要和离的,王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。”
岂料她这般说,封尧脸色更是难看:“本王的事,何须你来拿主意!”说完,转身便欲离去。
叶绾绾睨了一眼封尧的背影,喉咙猛地一热:“咳咳……”她掩唇,轻轻咳嗽一声。
手已碰触到门的封尧微微停滞。
“王爷舍不得我?”女人刻意带勾的语气传来。
封尧神色一沉,再未犹豫,打开门大步流星离开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看着那人走了,叶绾绾才掩唇剧烈咳嗽起来,方才忍下的咳,像是瞬间爆发一般,肩头的伤口拉扯着皮肉,痛极了,痛的她泪都快流出来了。
“小姐……”门口一声低呼,芍药匆忙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温水,“小姐,您慢点喝,慢点喝……”
一只手,轻轻在她后背上细细敲着。
“芍药……”终于咳完了,叶绾绾不着痕迹的擦了一下眼角,“这一次,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。”
“小姐,你在说什么啊……”芍药急的眼圈都红了,“今天是大喜日子,王爷怎么还离开了?”
“他该离开,从一开始,就该离开。”叶绾绾喝了口温水,逐渐平静下来。从一开始,二人的纠缠就是一场错。
“小姐!”芍药不解,“老爷若是知道小姐这般,定要心疼死了……”
爹……叶绾绾双眸微动,扭头望着芍药:“所以,这件事,你千万不能告诉我爹,知道吗?”
“小姐……”
“我和封尧的事,我自己会解决,爹毕竟一介商贾,若真和皇族起了争执,你觉得谁会吃亏?”叶绾绾罕见的严肃。
芍药认真听着,继而郑重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,小姐。”
“嗯,”叶绾绾笑开,扭头望了一眼四周,“好芍药,把蜡烛撤了,红绸子换了,门上的喜字也摘了吧。”
芍药惊:“小姐这是……”
今日才是洞房花烛夜啊,便是寻常人家,也不会这般快就撤下这些东西,有好些人家都放好些天,就图个喜庆吉利呢。
叶绾绾勾唇笑了笑:“如果不是我现在不能动,便是床上的红被褥也要给换了。”
芍药困惑,却见叶绾绾神情认真,终究还是差了两个王府的丫鬟一起,将屋内的喜庆陈设都摘了下来。
叶绾绾静静望着,这个內寝,和她前世住的几乎一模一样了,没有半点人气儿。满意的点点头,却又望见一旁衣箱:“芍药,将王爷的东西也都收拾起来送到前庭去。”
“小姐?”芍药睁大眼睛,“您是王爷名门正娶的王妃,怎能……怎能和王爷分开而居?”
“……”叶绾绾望她一眼,没有言语。
“奴婢这就去办。”芍药虽为难,却还是走到衣箱处,收拾起来。
约莫忙到亥时,喜房内,一切喜庆的意味都没了,封尧的东西也都收拾利落送到前庭。
叶绾绾让芍药歇息去了,自己一人静静躺在床上。
前世,她就是在这么冷冷清清的內寝里,独自一人过活了两年,不同的是,那时她满心期待着封尧的到来,如今,却不同了。
她会扮演好一个王妃,只等着封尧夺权之后,给她一纸和离书、给叶家一个善终。
缓缓闭上眼睛,或许是睡前那碗中药起了作用,叶绾绾睡得昏沉。
她甚至梦到了前生,洞房花烛夜,封尧抛下她入了宫。
那时,泼辣胆大的她便穿着喜服坐在王府正厅,等了他一夜。
直到黎明将至,封尧才一袭白袍归来,神色间添了几分疲惫。他对她视若无睹,扭头便要往客房而去。
她拦下了他,问的直白,可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心中是惶恐的,她问他:你去了哪儿?知不知道昨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?
而封尧,却只似嘲似讽望她一眼:“贵妃棋艺不精,请我入宫下了一夜棋。”蹩脚的借口,即便真的下了一夜棋,岂是因着棋艺不精?
可悲的是,那时的叶绾绾,信了他。她总是信他的,信到最后被打入了冷院,信到求一封和离书都不被允许,信到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冷院灯枯油尽。
床榻上,脸色苍白的女人,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。
长夜渐渐消散,东方黎明破晓。
叶绾绾在睡梦之中听见一阵嘈杂声,惹得她梦里都不安生。
“王爷,王妃身子不好还在歇着……”是芍药的声音。
却无人应声。
“啪——”直到內寝房门被人用力撞开,叶绾绾才猛地睁开眼睛,入目是熟悉的帷幔,继而缓缓转眸,望见了站在桌前的男人。
一袭白色袍服,身姿卓绝,恍若谪仙,如果脸色和煦些的话。
封尧。
他的脸色铁青,目光狠狠望着內寝的陈设。昨夜自己离开时,此处还一片红色喜庆,今日,竟……一派死气沉沉之感,不止这里,便是庭院中,喜字也被拆了大半。
更为恼火的是,高风指着前厅的衣箱告诉他,那是王妃命人送来的。
她存心隔开二人的距离。
封尧鲜少喜怒都形于色,可如今,竟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了。
抬手,指着满室寂然:“叶绾绾,你这是何意?”
叶绾绾顺着封尧手指处环视一周。
很平常的內寝,平常到她前世一人在此处生活了两年。
“王爷在宫内可还玩的开心?”忽视了他的问题,她径自反问。先错的人,不是她。
封尧被她的话一堵,眼底一虚却很快镇定:“不过是贵妃娘娘棋艺不精,邀我入宫指点则个罢了!”
“噗……”叶绾绾终没忍住笑出声来,这和前世一样的借口,她真不知道前世她是怎么说服自己相信的。
“你笑什么?”封尧脸色僵青。
“洞房花烛夜,邀你入宫商讨棋技?”叶绾绾抬头,眼底似笑非笑,“王爷,我在你心中究竟有多蠢?还是说,你觉得我一定会信你说的每一句话?”
“叶绾绾!”封尧恼羞成怒,昨夜,确实只在曲烟宫中下了一整夜棋罢了。
“王爷,我始终没忘,你我二人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,”叶绾绾垂眸,望着眼前的红色被褥,肩头还在痛着,她却不想在他面前显露半分脆弱了,“这大喜的日子,面子我维持住,可里子,我维持不住了。”
封尧神色越发难看,他当然知道他们成亲只是交易,可是这话一而再再而三从她口中说出,却只让他心底恼怒罢了:“所以,你命人将喜字全撤了,将我的衣裳搬到前庭?”
“难道王爷想和我共居一室?还是想同我圆房,夜夜良宵?”叶绾绾笑开,“怎么?你可是喜欢上我了?”
“放肆!”封尧双眸一凛,却又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,冷哼一声,扭过头去,“本王岂会同你这般!”
“那便是了!”叶绾绾眯了眯眼睛,他回绝的太过理所应当,本以为无反应的,心底却还是有几分阴翳,“今后,你我二人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!”
“你以为你这是万全之策?”封尧冷笑,“且不说皇宫那边,单是你父亲那边若是知晓你这般,怕是都认为我这靖元王府欺负你了!”
原来是因为这个啊……
叶绾绾垂眸,亏她方才还以为,封尧这般气势汹汹来质问她,是因着对她有那么几分情谊,如今被他这般一说,才幡然醒悟,终究只是为了在皇上和爹爹那边好交差罢了。
“你放心,”她启唇,“对外只称我如今身上有伤,不宜圆房,至于王爷你,以往玩世不恭的紧,如今有了家室想要心思沉稳下来,今后多读些诗书,以担起肩头担子,养家报国。”这些缘由,她早就想好了。
封尧眉心紧皱,听着女人这顺畅的借口,就知道她定然在心底想好了由头,不圆房、甚至得到了叶家支持,本是好事一桩的!
可如今这好事,竟扰的他心神难宁!
“话既然是你说的,那么今后,你便不要后悔!”封尧冷言,扭头转身便欲离开。
“封尧!”背后,女人有些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。
封尧脚步微顿,面上却一松,他就知道,这个追的他满城风雨的女人,岂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空头王妃?
“以后,若无其他要事,你也不要往后院来了。”叶绾绾抿唇低道,二人每次见面都如今日这般针锋相对,她会心累。
封尧背影彻底僵硬,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……说出这番话!
“如你所愿!”牙缝中挤出这几字,他已快步离开。
门外,早已等候多时的芍药见封尧摔门而去,这才小心翼翼端着铜盆走了进来:“小姐,王爷方才脸色好生可怕……”她心有余悸。
叶绾绾想到封尧隐怒时的模样,是啊,她一向大胆都曾被他吓得不敢近他身,更何况芍药呢:“无碍,以后你便是想看都看不到了。”
封尧是骄傲的,她今日要他少来后院,他既已应下,便绝不会食言。
“可是……”芍药纠结,“那以后,小姐和王爷真的要分开住?”
“自然。”叶绾绾颔首。
芍药仍旧欲言又止。
“你有何话要说?”叶绾绾无奈。
芍药沾湿巾帕替她擦拭着手掌,低声问道:“如今小姐是王妃,若是和王爷关系僵了,以后王府的人怕是对小姐不好……”今晨,她已经听见有嘴碎的丫鬟在偷偷嚼小姐的舌根了,均被她呵斥了过去,可心里总归有不忿。
叶绾绾任由芍药擦拭着自己的肩头,眯了眯眼睛:“这王府里头,除了王爷便是王妃最大了,他们即便对我不好,可吃穿用度哪个敢怠慢了?且我和王爷虽分开,可叶家如今还能抵得上大用,他不会亏待我。”
这是叶绾绾对封尧的了解。前世,他不喜欢她,甚至可以说厌她逼着他娶她,他都给了她王妃的待遇。
如今,她很“贴心”的提出姻亲只是交易,待他日他得权得势,她求一封和离书让贤。他怕是会命人待她比前世更妥帖。
“可是小姐……”芍药将巾帕放入铜盆中,拿过一旁的盐水给叶绾绾漱口,“你不是……很喜欢王爷吗?”曾经,小姐提到王爷,便羞的小脸通红。
叶绾绾端着盐水的手一僵,喜欢封尧?
她竟觉得这四字分外遥远。仰头,喝了一口水,在口中漱了漱,吐出。
“是啊,曾经很喜欢,”她低语,就像老人在追忆曾经不得志的爱恨情仇一样,“可是芍药,有些人,是不能喜欢的。”因为,注定会伤心。
封尧是固执的,所以他即便娶了她,都没能忘记曲烟,甚至在娶她三年后,纳了和曲烟那么像的柳如烟。
而任何喜欢封尧的人,都注定是一场悲剧。
曾经她不信邪,可是血淋淋的现实让她不得不信,所以今生,只谈交易,再不言情。
芍药毕竟没经历过男女之事,不解她话中的意思,满眼困惑拆开她肩头上的白布,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周围的血迹。
叶绾绾眯着眼睛,始终没有轻哼半句。
走廊处,有丫鬟身后跟着大夫走了过来,该换药了。
可走到门口,看见门外颀长身影时,小丫鬟惊得魂飞魄散:“王爷……”她低呼一声便要跪下。
“闭嘴!”封尧神色一沉,方才不过是想提醒她待她伤好些要一同入宫觐见圣上一事,未曾想,竟听见她这番话!
曾经很喜欢……曾经!
最终,狠狠瞪了一眼门,封尧转身离去。
封尧这几日鲜少出府。
芍药脸色涨红神色激动的将此事说与叶绾绾听得时候,叶绾绾正在房中绣着绢帕。
前世生前一年在冷院中,闲来无事便靠着刺绣来打发生命,如今重生后却鲜少碰些女红之物,手难免有些生疏,正在她研究针脚时,芍药跑了进来。
封尧这几日的确未曾出府,老老实实待在前院,不过二人却也未曾见过面。
许是因着那日他被她“请出去”伤到了王爷的尊严,这后院,他半步都没进来过,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。
叶绾绾自然是乐得自在,她本就不喜欢前世那种心湖波澜的感觉,她只盼着此生安生度过便好。
可正主这般镇定,反倒是身边人不淡定了。
芍药看在眼中,急在心里。这几日,王府不少人都在编排小姐,说小姐即便真的为了王爷命都不要了,王爷都不会多看她一眼,谁让小姐当初逼着王爷娶她。
每次她都和那些下人睁的面红耳赤,奈何次次将此事说与小姐听,小姐总劝她心平气和些。
“小姐……”芍药默默看着认真在绢帕绣着木兰花的小姐,声音小心翼翼,“你真的不去前院瞧一瞧吗?”
虽说王爷没到后院来过一趟,可她总在前后院的门口处看见王爷的身影,哪想小姐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比成亲前老实百倍,哪想往常,寻到机会便恨不得去找王爷!
“去前院瞧什么?”叶绾绾奇怪的看芍药一眼,以针蹭了蹭额前的几缕碎发,“那前院不也就是些红墙青瓦,我这后院还有小桥流水、亭台莲池呢,不比那前院好看?”
“小姐!”芍药无奈,“这夫妻哪有隔夜仇啊,更何况……”说到这儿,她声音低了下来,嘀咕一声,“你们这都七八夜了……”
夫妻……
叶绾绾拿着针线的手顿了顿,转瞬却已几不可察的恢复平常:“芍药,我与王爷并非寻常夫妻……”他日封尧权势在手,二人注定分道扬镳。
“可您是圣上亲自赐婚,王爷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啊?”芍药不懂,小姐明明很喜欢王爷,如今怎的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。
“你不懂……”叶绾绾拿起绢帕,仔细打量了一下上面的木兰花,秀雅大方,看来女红没落下,“圣上赐婚并非那般好。”
“小姐……”
“好了!”见芍药还想说些什么,叶绾绾匆忙打断,“总之,你放心,如今爹爹镇守叶家,就算其他人风言风语,咱们在这靖元王府,也无人敢让你我吃苦!”
这话倒是不假,叶家一日不倒,她在王府便一日无人敢欺。
“首富之女,言语当真‘巾帼不让须眉’啊!”门外,男声而来,声音磁性阴沉,而后,那一袭白色袍服款款迈入房中,“几日不见王妃,王妃气色倒是好了不少。”
来人正是封尧。
叶绾绾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,什么阴阳怪气的语调,直听得人心中不悦。
察觉到女人的神色,封尧心中冷笑一声,最初他还真以为她会老老实实待在房中,安心当个有名无实的靖元王妃,可是今晨一早,他便收到了宫内的诏书。
“奴婢参见王爷。”芍药匆忙施礼。
“出去。”封尧始终望向桌边正安静拿着绢帕打量的女人,声音冷凝。
芍药担忧的望了自家小姐一眼,总觉得今日的王爷有些阴沉不定,可终究难违命令,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。
反是叶绾绾,自封尧进来,便一副安然不动的模样,目光都懒得分他一眼。
封尧脸色一沉,“啪”的一声,从袖口掏出一纸书信,扔到她面前的书桌上。
叶绾绾终于分了一抹目光过去,又抬眼看了眼封尧:“这是何物?”
“宫里来的。”封尧眯着眼睛,探究般打量这个女人。
叶绾绾轻怔,宫里的书信,若和她无关封尧定然不会前来,那么……
抬手,拿过书信打开,里面是一纸黄色密诏,诏书密密麻麻一页字,归结起来便是:靖元王和王妃初成亲,王妃身子受伤,靖元王更当同房照料她的伤势,待伤势好些,为皇族添丁加嗣。
落款处还有当今身上的私印。
叶绾绾静静将书信放下,无声叹息一声,刚刚还说圣上赐婚不是什么好事,如今坏事便来了。
“你府上有人在监视你。”她揉了揉眉心,说的轻描淡写。所以他们二人一直未曾同房的事,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。
前世也是这般,不过封尧素来聪明,早就有所察觉,所以在府上所有事都做的滴水不漏,她也就没有提点的必要。
“……”封尧没有言语。
叶绾绾终于察觉到不对,缓缓抬头,一眼便对上封尧的眸,那里有毫不掩饰的探究。
她的心倏地便僵了下来,手指尖也凉了半截,似乎听见体内血在“咕噜”冒泡的声音,好久,她方才开口:“你怀疑我。”不是疑问,而是肯定。
封尧轻蹙眉心:“他从来不会关心皇族添丁加嗣之事,尤其对我。”这个“他”,自然是指的皇上,“况且,你不说,难保叶首富什么都不说。”
“所以,你觉得我将此事透露给父亲,由父亲去皇上面前参了你一本吗?”叶绾绾不笨,自然明白他的意思。
封尧薄唇微抿,未发一言。
“王爷,你真觉得,我爹知道你我没圆房后,先找皇上对你试压,而不是来府上找你?”爹能爬上如今的位子,自然不是那般不通晓情理之人,再者道,她抬头,紧盯封尧,“我若是真想快些有孕,成亲前,为何要服下避子药?”
前世,他不要她怀他的孩子,今生,她不愿再怀!
封尧双眸紧缩,避子药是他心头上一根刺,他如今都忘不了那日这女人掉落莲池后,身下一滩血的模样,那是他以为她小产心中焦灼,可却得知……她竟服了避子药!
她竟嫌厌他的孩子,这一点,让他不悦了好几日!
可如今,这也确实打消了他的疑虑,最初得到诏书时,他心底极为恼怒,不是恼怒于被监视,他从被封王开始,便一直处于监视之内,而是……恼怒,这个监视他之人,有可能与后院那女人有关。
现下冷静下来,却也明白她说的是对的:“今夜我会回房歇着。”他道,面色冷凝,只语气有些不自然。
“你干嘛?”叶绾绾皱眉。
“‘照料王妃的伤势’,”声音半真半假,察觉到她的嫌弃,封尧心底不悦,“你且放心,本王亦不愿日夜面对你,往后每隔三日我会回房一次,只是歇息而已!”
叶绾绾微顿,认真思虑一下,最终颔首,这也许是最好的法子,拿过针线再不看他:“只是歇息。”
封尧双眸一凝,望着女人熟练穿针引线的模样,她竟……真的会女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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