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卓然自从进了锦泰中学，就长期霸占锦泰中学各种大考小考的第一名，倒数第一名，从来无人能够超越，不管是其他的体育生、还是艺术生，从来无人能够超越！
当然，因为这无人能够超越的第一名，陈卓然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，出手大方，交游广阔。
但凡喜欢打篮球的，基本上都是他的朋友，张轩自然也不例外。
而且由于张轩是篮球小伙伴里除了特长生外成绩最接近陈卓然的，陈卓然对他更是青眼有加，颇有惺惺相惜的味道。
两个人好得恨不能插根香结拜为兄弟，从此穿一条裤子。
他们一有机会就在一起打球。
高一暑假前的最后一天，他们当然也要一起打球。
打完球去食堂吃饭时，陈卓然看到了也正要去吃饭的苏锦一，于是彼此打了招呼，三人一起走进食堂。
其实自从进了高中，陈卓然和苏锦一在一起的时间，倒不是很多。
一来两人不在一个班，二来苏锦一一天到晚忙个不停，而陈卓然则大部分时间在操场上晃。
当然，更重要的是，陈卓然自己也不晓得自己是中了什么邪，渐渐的看到苏锦一总觉得有点不自在。
不敢见又有点想见，那种惴惴的感觉，又好受又不好受。
陈卓然本来就脑细胞不多，自是不晓得这种感觉是什么。
他只是不再像小学初中一样有事没事去找苏锦一，偶尔校园里遇到了，虽然表面上也装作很自然的打招呼，但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别扭。
他是别扭。
比如此刻。
他们三人坐了一张西个位置的桌子，陈卓然高大么，张轩大概是觉得坐他旁边局促，便选择了对面的位置，也就是苏锦一的旁边。
两人因是初次见面，也不过互相打了个招呼，但陈卓然就觉得不爽，看张轩怎么看怎么碍眼。
偏张轩还不识趣，屁颠颠的又去买了饮料和水果，屁颠颠的献给苏锦一。
虽然张轩实际上买的是一式三份，一人一份，并不是特意献給苏锦一的。
但陈卓然就是觉得不爽。
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轩。
哪晓得张轩毫无察觉。
他还在没话找话和苏锦一尬聊。
当得知苏锦一是五班的时候，似乎一下子找到聊天突破口。
“啊，你是五班的啊，你们班上新转来的莫子慎，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。”
“是吗？
他好像成绩很好。”
苏锦一似乎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。
“是啊，他化学竞赛成绩特别好，我都以为他肯定是要进国家队，然后保送清华的。”
“那怎么退出了呢？”
“他说他现在不喜欢化学了。”
张轩耸耸肩，其实他是不相信这个理由的，那个家里化学书比人家化学专业的人还多的莫子慎，怎么会不喜欢化学呢？
怎么可能不喜欢化学呢？
鬼才信。
“不喜欢化学，那怎么还选化学这个科目啊？
“苏锦一似乎变成了好奇宝宝，问个不停。
陈卓然插不上话，便又狠狠瞪了一眼张轩。
早知道会在食堂前偶遇苏锦一，他就不喊张轩一起吃饭了。
真是烦人。
张轩还是毫无察觉。
他继续热心答疑：“他不会选化学这个科目吧，他喜欢旅游，会选地理，对，物生地。
“苏锦一似乎愣了一下：“地理？
““是啊，“张轩大概觉得能为苏锦一答疑是一种荣幸，这时候他就懒得管莫子慎的真实想法了，化身为莫子慎的代言人，“他地理也很好，和化学不相上下。
所以选地理。”
完全没有眼色的张轩这时没看到，刚刚走进食堂，一眼就看到苏锦一，然后才后知后觉看到他的莫子慎，响亮的打了个喷嚏。
天气很热啊。
没有感冒啊。
当然，完全没有眼色的张轩这时也没想到，他临时起意做了回形象代言人人，会害得苏锦一辗转反侧一个暑假，甚至在临开学前决定换科。
当然，苏锦一最后没有换科。
没换科的理由很简单。
她生病了，己经顾不上换科。
她是在高二开学一个月后，才回到学校的。
没谁知道她是什么病。
生病这个事，其实是很私密的，当事人不说，旁人自是不好去问。
但莫子慎很想去问。
莫子慎现在坐在最后一排。
班上的人数总数是双数，在苏锦一没来之前，莫子慎是一个人坐的，偶尔也会有同学想和他同桌，但他总是淡淡拒绝“：我习惯一个人坐。
“这样搞了几次，大家也就不好意思试图和他同桌了。
哪怕他是学霸里的战斗机，反正又不是坐一起就能均点分，不坐就不坐啊。
不过后来苏锦一回来了，教室本来人就多，不宽敞，总不能还两个人分两排坐？
所以，毫无疑问，苏锦一坐到了莫子慎的身边。
当莫子慎鼻尖传来苏锦一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时，莫子慎只觉得整个心沉浸在一种得偿所愿的欢喜中。
他拒绝了那么多人，不过就是为了等她一个？
第一节两人同桌的课，莫子慎上得云里雾里。
他的鼻间总是有她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，他眼角余光总是不受控制的往她身上瞟，甚至有一次，她因为笔掉了低头去捡，她长长的发丝不经意拂过他的手臂，他觉得手臂的皮肤仿佛被烫了一下，心脏都不由自主的痉挛了一下……那样的一种无法抑制的欢喜。
莫子慎这节课上得云里雾里，根本没听到老师在讲啥。
他觉得煎熬，一种甜蜜的煎熬。
当下课铃声终于响起的时候，莫子慎觉得如释重负，又觉得怅然若失。
他忍不住再偷偷瞄一眼苏锦一。
苏锦一低着头，唇紧抿着，好像沉浸在某种不可自拔的情绪里，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。
她似乎瘦了很多，整个人看起来暗沉沉的，全然没有往日里的神采风姿。
她怎么了？
她得了什么病？
莫子慎心里浮起一个个疑问。
许是感应到莫子慎打量的目光，苏锦一抬起眸来，她的眼睛也是暗沉沉的，好像光照不进来的那种暗沉沉。
“你好。”
她微微一笑，依旧是雪白的牙齿，却再也没有阳光铺陈而来。
莫子慎觉得心脏蓦地一痛，仿佛她的笑就像那针，扎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。
“你好。”
他亦笑。
从初见到现在，差不多半年的时光，他己见过了她无数次，他熟悉她的每个神情和动作，可他们却还只说过两回话。
不过你好，短短的两个字，他却有种跨过千山万水的感觉。
莫子慎脑子飞快转着，想着要怎样多聊几句，一个人影却风一样旋了进来：“莫子慎……哦，锦一，苏锦一，你终于来上学啦。
“是张轩。
总也逃不过倒数命运的张轩，高二开学考，这倒霉的孩子又考了1165名，倒数第53，又勇敢的朝倒数第一前进了三个名次。
“你好……”苏锦一礼貌的微笑，一时竟有点没想起眼前这位是哪路神仙，但到底不好意思首接问你是谁。
“我是张轩，暑假前我们一起吃过饭的。”
大概是看苏锦一还没有想起的意思，张轩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说个不停，“哦，就是和陈卓然打篮球的那个，你旁边这位学霸是我的发小。
对了，就是我告诉你他选地理的事，哪知这小子出尔反尔，又不选地理了，还选的化学。”
莫子慎不悦的扫了他一眼，刚想说“我什么时候说要选地理”，却看到他眼珠子乱转着朝他眼色使个不停。
终是把话咽了回去。
“知道了。”
苏锦一急急站起来，说一句，“我去下洗手间。
“匆匆离开坐位。
张轩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，回头问莫子慎：“我说错话了吗？
“莫子慎强忍住心里的笑，慢悠悠的说：“你话太多了。
“幸亏这家伙话太多了。
否则，他还搞不清她为什么会忽然想着换科。
却原来如此。
莫子慎有种无以言说的愉悦。
却原来这个总是风风火火神经兮兮的张轩，并不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嘛，偶尔，他也会西两拨千斤，一下子就帮他撩开了迷雾，找出问题的本质。
怎么能不愉悦。
当然愉悦。
接下来的课，莫子慎调整心态，敛起心神，开始认真听课。
虽然他旁边的苏锦一，还是时不时有点走神，有点心不在焉，但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。
她就坐在他的身边，他总是能弄明白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。
两个人感情的建立，不比成绩，成绩可以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突击，而感情，却只能徐徐图之。
更何况，有了张轩完全不明状况说出的那句话，他觉得他未必要徐徐图之，他大概己经图之。
你看，和学霸在一起，就是这点不好，你智商比不过，情商亦比不过。
什么时候被当枪使，什么时候被当盾挡，完全就是不明觉厉啊。
这回，估计该轮到张轩打喷嚏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