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岁的尹安想不明白,上一年级后,父母的关系非但没缓和,反倒是越发严重,从争吵不停甚至到互殴起来,摔东西更是常态,年幼的尹安吓得哇哇大哭,却被飞溅的玻璃碴扎破小腿,血流不止,还在争吵的夫妻俩,顿时也顾不上吵架,匆匆背着孩子送去了镇上的卫生所。
血液从包扎的布里渗了出来,沾染了爸爸的蓝色背心,大片大片的红,刺激着后面搀扶的妈妈,妈妈吓得泪流不止,情绪崩溃,医生做好了消毒处理,细细地给尹安缠绑带,也就没发现爸爸的手臂,微微颤抖。
回家的路上,夫妻俩仍旧不忘再次互相指责,彼此音量却默契得压的很低。
尹茂顾及着背上睡着的女儿,走的缓慢却稳妥,周丽手里紧紧握着一瓶旺仔牛奶,时不时看女儿皱眉的小脸…八岁的尹安还是很害怕父母的争吵,试图劝解,反倒迎来更苛刻的责骂,以及那不明所以的眼神……但她始终也想不明白,既然都不爱我,为什么还要生下她?
九岁那年,家里的房子漏水严重,尹茂皱着眉狠心花了一笔钱,把房子彻彻底底翻修了一遍,两人说好了在孩子面前,不要吵架打架,相对于的平静了一段时间,却没有人告诉过尹安,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。
那时候夫妻俩还有所收敛,可逐渐看到女儿拿回家的试卷,永远达不到满分的成绩,干脆是彻底爆发了。
尹茂嫌弃周丽带不好孩子,周丽嫌弃尹茂基因有问题,双方争执到最后又是一场喧嚣的吵闹。
三天两头吵架,十天半个月一次打架,周围的邻居纷纷以此为笑谈,聊个火热。
而遇到放学回来的尹安,成年人的恶意就此展开。
周围几家妇女整天喜欢扎堆聊天八卦,几个婶子时不时发出爆笑声,纷纷支愣着耳朵听得起劲,时不时震惊附和,回家的路上,这方大院子是必经之路,不怀好意的邻家婶子拉住小姑娘,眼含戏谑:“安安呐,你爸爸昨天打妈妈了吗?”
尹安还以为她是真的关心,老老实实回答,“没有,不过他们吵架了。”
那婶子一听,瞬间眼里就兴奋了起来,声音不自觉带起了笑意,“你爸爸是怎么骂妈妈的?”
说完,又接着道:“也是你妈妈不听话,不然尹茂怎么会发脾气?
他一天辛辛苦苦上班,你妈妈在家就做个饭……”尹安手足无措的站在那,看着笑吟吟的一群婶子们对他们一家评头论足,一种名为羞耻的东西,钻进了心里,很难受,苦涩又难堪。
从调皮甚至有些跳脱,拉着小伙伴到别人家捣乱,笑得格外嚣张,说话甚至有些脾气到逐渐变得内向又沉默,眼神无神,性子拘束而木讷,走路都是低着头,暑假寒假更是整天宅在家里,仅仅是一年时间。
想不明白就不想了,她又怎么能想明白,究竟错在哪里,为什么爸爸每天都有发脾气,为什么妈妈每天都不开心…别人家的孩子可以放肆的抱着爸妈撒娇,她甚至哭都是躲在被窝里小声哭泣。
————小小的窗外,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一只蝉,疯狂的呐喊鸣叫,那声音宛如要硬生生刺破人的耳膜……床上的小人儿终于从大汗中醒来,迷茫的睁开眼,夏季的热浪一波一波的涌来,闷得人心里喘不过气。
小尹安视线习惯性的看向电视,此刻最热播的电视剧,小魔仙己经播到了大结局,反派魔性的笑声还在持续…恍恍惚惚的仿佛过去了很久,恍惚间回到了外婆家,也是那样的中午,那样的悠闲己经过去了好久,外婆他们早己经外省舅舅家。
墙上的挂钟还在缓慢的走动,秒针哒哒的走着,才发现,时间竟只过去了半个小时。
尹安再睡不下去,把风扇转了个方向,默默坐在电视前,看那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动漫,后面剧情她甚至己经记得滚瓜烂熟。
“喵……喵……”声音似猫又不像猫,尹安猛地走到窗口,看到了提着簸箕(淘洗红薯的农具),姿势特意摆得很滑稽,迎着刺眼的阳光等她的罗子熙。
瞬间,尹安就被逗的噗嗤一笑,忙小声挥手,“你等我,我马上!”
说完,匆匆穿上拖鞋,关了电视就飞奔出房间,从厨房提了个小桶就悄咪咪跑了。
镇上有条小河沟特别长,从公路连接整个安平镇,水质清澈又干净,鱼虾特别多,距离尹安家也就两公里。
家家户户洗衣服都是在此,十来年了水流依旧很清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