歌舞厅这两天外来客很少,前厅被一群打牌玩骰子的闲人给搞得乌烟瘴气。
八戒喊了孙淼淼和穆一念早早离开,商定去穆一念那里聚餐,说是有事要谈。
到家时,袁心野正在帮穆离离补习功课。她想起之前三个孩子头对头写作业的情景,也不知道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,最近跟老头怎么样了···
一起生活这么久,养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,更别说秦陌是原主一手带大的。
一直等到俩小孩吃饱喝足睡觉去,八戒才开始说正事:“我要离开歌舞厅了。”
“为什么啊?”孙淼淼听后,第一个不能接受:“在那随便干都比别处挣钱多!”
“爸妈在菜市场弄了个熟食店,让我去干,他们想让我找个媳妇安稳过日子,最主要的是,大姐头最近做的事越来越离谱,所以,你们也尽早收手的好···”
“你有个好爹妈,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!我可没法跟你比,爹跑了,妈还在医院等着钱化疗。老大就更不用说了,家里几张嘴都等着她喂饭呢···”
穆一念没吭声,如果不是另有所图,她也不会在那种地方多待一秒。
有些路一旦踏上,想停下很难,想回头更难,想要不迷失自己,只会难上加难···
三人一直聊到深夜,八戒最后叮嘱穆一念:“人得学会藏拙,认识这么多年,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打,你越能打,大姐头越不会轻易放你走!她现在正缺人,不但在市区抢地盘,还和外省的人做些非法勾当,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···”
袁心野躺在床上根本就没睡,听到他们说的那些,拳头越攥越紧——
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寂静,门外是秦陌的哭声:“姐…姐!救…救爷爷···”
秦老头这段时间没找到活,跟秦陌两人靠他带过来的那点积蓄坐吃山空。被旅馆轰出来两天,没脸回穆一念这里。大冷的天,躲在旅馆后门的过道里熬···
穆一念在病房外瞪着紧张到啃手指的秦陌,又气又心疼。袁心野死活不愿意带他回家,穆一念只能把人交给八戒。
病房里关了灯,黑漆漆的。穆一念拍了袁心野的脑门一下:“小子,秦陌是弟弟,回去后不许给他甩脸子,明白?”
袁心野有些不服:“我不理他总行了吧!但这老头呢?”
“他?”穆一念扭头望了眼床头的方向,叹口气:“他是秦陌的爷爷···”
“离离要养只小狗你都怕养不起!一个大活人可比小狗浪费粮食多了!”
穆一念叹口气,“狗是狗,人是人!你当初不也死皮赖脸黏上我的吗?”
“我···我不像他那样好吃懒做,呼噜打得震天响,连放屁都不知道收声!”
床上的人颤抖着唇,微微侧头面向墙壁,沟壑纵横的脸上,泪水无声滚落——
秦老头这次回来像换了个人,不再发出任何声响,还主动承担起所有家务。可就是不怎么跟秦陌以外的人说话。尤其和穆一念,连碰面的机会都很少。
早上出门时,老头先她一步出去捡破烂了,晚上回来时,老头已经睡觉了。
八戒离开歌舞厅那天,穆一念被喊到办公室。萍姐从座位上隔空甩给穆一念一个大红包,“马上过年了,这是我个人给你家那几个小鬼头包的压岁钱!”
穆一念用手捏了捏红包的厚度,心里约莫有个数,“萍姐,这也太多了吧?”
“多?哈哈哈!”萍姐笑的咳嗽起来,“嫌钱多的人你是独一份,给你就拿着!”
“那,谢谢萍姐!”穆一念没再多客气,一天到晚累死累活,这也是她应得的!
萍姐点燃一支烟抽起来,烟雾缭绕中,眼神迷离。她将烟朝穆一念递了下,穆一念摇头,萍姐笑:“过两天有个活,你必须去!表现的好,欠债就给你清了!”
除夕前一天,随大部队去往市区的路上,与那家纹身店擦肩而过。穆一念回头多看了两眼,门牌上的霓虹灯坏了一半,门上依然挂着‘歇业’——
三九寒天,冷风如刀。人们大多都窝在家里,空荡荡的街道上,少有人经过。
到地方时,现场高下立判,对方不仅人多势众,还个顶个的能打能战。
萍姐带过去的那群虾兵蟹将,打到一半就溃不成军。只剩穆一念护着她单独杀出一条道。两人退到一堆钢管前,穆一念脸上带伤:“文哥!你们以多欺少有意思吗?”
对面被喊文哥的男人阴恻恻笑着:“以多欺少得分事,萍姐不义在先,我们···”
“姓王的,你他娘少装!厂房手续是我跑下来的,你们想坐收渔翁之利,门儿都没有!”萍姐没多少功夫傍身,被逼的骂爹骂娘。
穆一念懒得听他们狗咬狗,揶揄道:“文哥一直躲在人后,是想做缩头乌龟吗?”
“哼!知道你穆老大是个手脚利落的,今天老子就要了你这双手脚如何?”文哥被穆一念的话激到,最后那几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,他也从人墙后步出。
穆一念轻嗤一声,瞅准时机甩出藏在袖中的银链条,链子像条银蛇缠上文哥的脖子!稍一用力,文哥就被拽到她这边。
“哈哈哈!一念!干得好!”萍姐笑着鼓掌,又狠狠往文哥身上啐了两口。
文哥被迫随着穆一念的脚步往门口退,“穆···穆一念!有话好说!”
快到门口时,门后藏着的人突然冲出来,举刀朝萍姐那边砍,穆一念见状用身体将萍姐撞开!刀子斜刺进穆一念的肋下。
穆一念吃疼,手上卸了力,文哥趁机滚到地上,萍姐见他想逃,扑过去将人压住。穆一念忍痛转身夺了那人的刀,一脚将他踹飞,挥刀砍向追来的人。
八戒带着袁心野赶到时,穆一念浑身是血。袁心野像只疯了的野兽,跟人厮杀起来,文哥的人很快缴械求饶。
教训完文哥和刺伤老大的人,袁心野瞪向萍姐的眼神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——
穆一念立了功,大姐头在医院当场撕碎借据,又额外奖励她五千块钱。
在家养伤期间,秦老头对穆一念无微不至的照顾,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。只是每次看到大姐头的人来慰问,他还是会气得摔门就走。
穆一念在歌舞厅混了这么久,彻底弄清里面并没有她要找的人。既然债务也了结了,穆一念开始琢磨找机会去和萍姐请辞。趁着休假,她准备再去趟市里找人!
元宵节刚过,穆一念就带着袁心野又去了那家纹身店。袁心野从她伤了后就变成狗皮膏药,不管去哪都黏着···
店门依然紧闭,穆一念不甘心地过去拍了拍门,趴在门上喊了声,无人回应。
“老大,你···是想要纹身?还是在找身上有纹身的人?”
袁心野刚问出口,穆一念倏地转身盯住他,“你怎么知道?!”
“大姐头带人去家里那天,你一直在看那人胳膊上的刺青···”
袁心野弱弱的解释让穆一念松了口气,“以后看到后脖颈上有‘饕餮’刺青的人,记得躲远点,还要第一时间告诉我!”
袁心野狡黠的眸子一亮,随即暗淡下去:“饕餮?那是什么图案?”
穆一念皱眉,想到前世的那场屠杀,抿紧双唇。盗匪脖颈的刺青是她手里唯一的线索,她现在仅凭记忆画出个大概···
“棋王!老大!你俩干嘛呢?”老侯站在街对面喊他们,身后跟着个女人。
穆一念拉着袁心野跑过去:“老侯?你怎么在这?”
“我家住这啊!”老侯介绍媳妇跟他们认识后,邀请两人去家里坐。
穆一念从进门就站在窗前,一直盯着对面的纹身店。老侯早看出两人是为了那家店而来,喊她过去喝茶:“那店有日子没开了!想找人?我可以帮你留意着!你家安部电话吧?这边一有情况我也好通知你啊。”
老侯的话提醒了穆一念,大姐头给的红包还有奖金,足够他们爷几个霍霍一阵了。吃过饭,就让老侯带着把座机的事解决,她顺便也给自己买了部手机。
“既然清了债,那种地方就早点离开!你还年轻,得给弟弟妹妹带个好头!是不是这个理?等天气暖和了,我准备去东北倒腾些山货卖,有兴趣一起不?”
在车站等车的时候,老侯说起日后的打算,有意想带带穆一念。他看人不会错,这孩子虽在三教九流的地方待过,但也是被逼无奈,本质并不坏,又有灵性,将来绝对是个可塑之才。
穆一念感激老侯的用心。离开大姐头后,除了寻凶,她确实需要找个挣钱的门路。爷爷教给她的那些个手艺,在这种地方可施展不开。
现在家里有秦老头,不用担心孩子没人管。她想去哪,随时都可以。想挣钱是一码事,再回一次西北札岗山的念头也从没断。老侯的打算正和穆一念心意:“去西北岂不是更好?”
“西北那种穷地方能有啥?东北有三宝,人参貂皮乌拉草!东北好东西多···”
“西北的宝贝更多!找稀缺山货还有药材我最在行了,绝对能让你挣上钱!”
老侯挑眉:“嘿——少吹!是骡子是马出去遛一圈才知道,你想去就行,不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