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一直记挂着姚清婉说的话,回去的路上,我一直忧心忡忡。
萧景策还以为是因为没见到小娘的原因,好言安抚:
「夫人不必担忧,姚大人说岳母是感染了风寒才不宜见人,若你不放心,等她痊愈后,我再同你回来一趟便是。」
「不是因为这个……」我咬了咬嘴唇,「其实王爷不必待我太好。」
他诧异地挑了挑眉:「为何?」
「我……我不是什么好人。」
当着别人的面说他会死终归不太礼貌,我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,另寻了个更正当的借口,
「王爷总该听说过,京城之中,我的名声实在难听。」
萧景策却轻笑:
「夫人多虑,我一向身子虚弱,顾好平阳王府已是不易,实在无暇了解京中流言。」
原来是这样。
所以他对我这么和颜悦色,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卫云朗传的那些事情,不知道我在旁人眼中是多么声名狼藉。
倘若……
倘若被他知道,会不会像卫云朗和周衡一般厌憎我?
夜深了,在里间泡药浴的萧景策半晌没有动静,我察觉到不妥,慌里慌张地跑过去,才发现他竟然晕了过去。
我张口叫人,却无人理会我,只好暂时放弃柔弱的人设,伸手把人抱起来,置于榻上。
我已经尽可能避免自己往不该看的地方看,然而他实在是太过……瞩目。
目光下移,我像被烫到了似的,猛地后退一步,掩住发烫的脸。
榻上的萧景策微微瑟缩了一下,喃喃出声:「冷……」
我连忙向前一步,抖开被子将人盖得严严实实,正要转身出去叫人,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握住。
接着,那只手一用力,我跌坐在萧景策身畔,顺势躺倒下去。
他虚弱地说:「我仍然觉得冷,夫人身上很是暖和,可否暖我片刻?」
我解了湿淋淋的裙子,钻进萧景策被子里,将他紧紧抱住。
然后就很快察觉到不对。
「你……」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「你不是说你冷吗?」
「是很冷,需要夫人再暖暖我。」
我也不知道萧景策哪来的力气,方才还虚弱到昏迷过去的人,忽然翻身覆在我身上,低头,嘴唇贴上我的。
「洞房花烛迟了一日,今夜补上,倒也来得及。」
烛光透过蝉翼般的幔帐,在我眼前摇摇晃晃。
我想到那些苦心钻研的医书,想到出阁前夜小娘通红的脸,忽然了悟——
我大概可能也许是,误会了什么。
桌上不过点着一对寻常花烛,却至烛泪逶迤仍未结束。
我不免担忧,气喘吁吁地按住萧景策肩膀:「夫君如此柔弱,这般辛劳,会不会太过为难你?」
「不为难。」
他吻住我眼睛,嗓音微哑,尾调却上扬,「夫人再收紧些……瞧,你暖我暖得甚好。」
过度放纵的后果,是萧景策卧病在床数日。
面对玄羽冷冽的目光,我很是愧疚地在榻边抠手指:「都是我的错……」
「是我太过放肆,与夫人何干?」
萧景策倚着床头,轻咳两声,吩咐,「阿凝,你先带王妃下去用膳,我有事吩咐玄羽。」
阿凝是个很活泼的小丫鬟,闲来无事,讲了不少八卦给我听。
比如之前京中小有名气的小将军卫云朗,因频繁出入烟花之地被圣上训斥难当大任,如今在府中闭门思过。
比如周相打算为唯一的嫡子说亲,却无意中发现他身边的丫鬟已有身孕,此事在京中传开,都说丞相家风不正。
我听得心花怒放:「苍天有眼,报应啊。」
「什么报应?」
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,温温润润,像是缠绵缭绕在心头的春水。
我微微一僵,抬眼瞧见一袭青衫的萧景策逆光而立,含笑望向我。
不想他觉得我报复心太强,我慌里慌张地转移话题:
「没什么……王爷身子好了吗?就这么下床,要不要紧?」
「无事。」他偏过头去,轻轻咳了两声,又笑笑地看着我,「难得放晴,不如我带夫人出门逛逛吧。」
在姚家讨生活的日子,我有干不完的活,很少有机会出门。
大多是姚清婉跟卫云朗周衡一同出游,回来时随便扔给我什么东西,说是带给我的礼物。
如果敢说不喜欢,就是不识抬举。
如今,我跟萧景策并肩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头,望着路边的木制风车,欲言又止。
萧景策轻笑:「夫人喜欢?」
「有点喜欢,但其实不买也……」
话音未落,萧景策已经摸出碎银,买下一支风车,笑着递过来。
举着那支风车,我和他一路穿过人群,到了西坊市最大的一家首饰铺子。
小二拿来最新款的首饰给我挑选,萧景策拈起一支螺钿金簪,正要往我发髻上佩。
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:「姐姐,好巧。」
竟是姚清婉。
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神情冷淡的高大男子,眉眼间竟跟萧景策有三分相似。